央都魔法学院校长在签收单上有条不紊地签字和盖章,一边随意地询问着翌桧的经历。翌桧也听出来校长并不是真心想要了解她的境遇,也就有一句没一句地随意应和着。终于,厚厚的一沓签收单处置完毕,校长在椅子上后仰着放松,眼神里才带着些许的温存,开口说道:
“这半年的时间里你去过图斯城还有劳耶城,这次押送劳耶城的文件到央都来,任务结束之后要去哪里?还要回到劳耶城吗?”
翌桧踌躇着点了点头,解释说:
“本来劳耶公署长是打算直接将我派到下一个实习的城市去的,但是这次随我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名少女魔法使,她要在央都滞留一段时间参加法律会议,因为她没有来过央都,劳耶公署长想让我多照顾下她,所以暂且我会留在央都一阵子。”
“哦,是这样啊。嗯……留下一阵子啊……”
“校长,您看起来比我还在校的时候憔悴了很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校长疲惫地叹了一口气,说:
“其实没有必要瞒着你的,就算我不告诉你,你也一定会去探望菈珐娜的吧?”
翌桧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她按住咚咚猛跳的心口,追问着校长:
“菈珐娜她怎么了吗?”
校长回答说:
“魔法少女修剑使特殊班一期——这个项目明显是出现了问题。简单的说,是培养方案的极度不合理。按照修剑学院的安排,所有的少女魔法使都直接进入修剑学院二年生插班学习,参加完全相同的课程、以完全相同的标准和同年级的修剑使一起参加考试、评判成绩。”
翌桧一只手压在桌子上,惊讶地说:
“这怎么可以?!修剑学院的二年生们至少经过一年半的训练了,而且,那可是……央都修剑学院啊,从地方修剑学院晋升上来的高手占绝大多数,剩下的也基本都是修剑使世家出身,而少女魔法使们从来都没有研习过剑术……这……这简直就是胡来!”
校长沉重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的确是胡来。少女魔法使们完全无法跟上课程,每个人的自信和骄傲都被不讲理地打垮,并且,在混编成班之后,无法为班组取得胜利的少女魔法使们自然而然地遭受到了其他修剑使的歧视,最终往往演变成霸凌……”
翌桧的呼吸急促,紧咬着嘴唇,
“所以……菈珐娜她……被欺负了吗?”
校长摇了摇头,欣慰地说:
“菈珐娜她是一个很优秀的少女魔法使,她现在的成绩已经跟上了修剑使的课程,难以想象她付出了多么巨大的努力才和修剑使们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特殊班的少女魔法使们大都因为自信和尊严被击垮而伤心难过,是菈珐娜在陪着她们一起哭过之后给予大家坚持下去的勇气。也正因如此,我和魔法学院的老师们才担心,她会不会在勉强自己,会不会是在逼迫自己拼命努力,会不会突然在哪一天崩溃掉……”
翌桧扶着桌子站着,头脑里一片空白。因为菈珐娜写给她的信里,都是些新鲜的见闻和修剑的心得,充满了阳光与希望。一贯被人称赞敏锐的翌桧,竟然对菈珐娜在勉强自己的事情毫无察觉。
校长沉吟片刻,继续说道:
“这几天,是修剑学院的学期末考核。少女魔法使们也要跟随着一并参加考核。就我所掌握的情况而言,非常令人心惊胆战。不单单是对于长期沉浸在压力和痛苦之中的菈珐娜而言,而是针对特殊班的全体少女魔法使。她们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已经差到了……差到了无法言说的地步……”
翌桧抬起头,不解地询问:
“那么,学院为什么不介入呢?您既然知道她们在经受毫无意义的折磨,为什么不建议调整课程,或者干脆取消掉这个特殊班项目呢?”
校长摇了摇头,
“特殊班并不是魔法学院主张开设的,而是由王政厅的主管长官下令。王政厅的意见是由央都修剑学院这边来主导,魔法学院这边早就提出了意见,但是并没有得到王政厅的认可……”
“所以王政厅……王政厅的大人们……是怎么想的呢……”
翌桧的情绪有些激动,身体微微发抖。
“王政厅的判断是,少女魔法使们要锻炼出强大的近战能力,必须经过痛苦和磨练。所以,我们的少女魔法使们应该忍耐……”
校长无奈地解释着,翌桧用力地摇着脑袋。
“痛苦和磨练也有有意义和无意义的区分,并不是吃苦就会有收获的!”
校长没有再次回应她的观点,而是提出了一点期望:
“翌桧,所以,我希望你暂时不要去探望菈珐娜,也不要透露给她们你回来的消息。因为此刻菈珐娜是所有人的心灵支柱,她自己也处在微妙的平衡状态,而你的到来很有可能会引发一些变化,她可能会因为你的回来而受到鼓舞、越发地努力和坚强,也可能会因为你的回来而软弱撒娇、精神崩溃,但是,这种变化的可能性本身就不该被允许……魔法学院的考虑是,这次修剑学院的学期末考核,大多数的少女魔法使都不会合格,我们以此为根底,再次与王政厅提出交涉,或许能够提前结束这莫名其妙的特殊班。所以,为了她们,也为了菈珐娜,能忍耐一下吗?”
翌桧咬着嘴唇,不甘心地点了点头。她知道,校长说的的确是对的。
在学期末考核的实战対试开始之前,安卡向菈珐娜投来担忧和同情的目光,而另外一些修剑使们则投来嬉笑和不怀好意的眼神。菈珐娜本想找安卡问个明白,但是考虑到安卡自身几乎已经成为了集体霸凌的潜在对象,便也没有主动去打扰她。直到实战対试开始前,裁判官宣读规则的时候,所有的少女魔法使们都露出了疑惑、不解,最后则是绝望的表情。
以往的实战対试,对战双方所使用的的都是木刀。虽然被击中之后免不了青紫,但是也不至于真的受伤。但是,修剑学院二年级的学期末考核,是使用真刀的。裁判胜负的方式大致分为“一击决胜负”和“一方失去战斗能力”两种。顾名思义,“一击决胜负”就是一方被切实击中一次就算作结束,而“一方失去战斗能力”则要由裁判来判定一方所受的伤害是否到达了无法继续战斗的程度。然而,无论采取哪种裁判模式,比试者都要切切实实地受到真实的伤害了之后才有结束比赛的可能。对于一直习惯于如此的修剑使们,这样当然无所谓。可是对于魔法使们来说,这就是为注定失败的结局加剧了过分的痛苦。安卡担忧的目光、另外一些修剑使们不怀好意的眼神,恐怕都是来自于此。虽然在対试的场地设置了嵌有魔力结晶的大型治愈魔法阵,能够确保不会有人真的丧命,但是要面对从未体验过的痛苦,而对手则对这种痛苦习以为常——窒息感充斥着每一名魔法使的胸膛。
整个対试环节,成为了敌视“拖后腿者们”的狂欢。对于决胜方式,按照规则由双方协商一致决定。修剑使们以怜悯和照顾弱者的语气居高临下地“提议”,这次的対试,就使用一击决胜负模式吧,嘴角挂着轻蔑的微笑,眼神里流露着鄙夷的情感。但是当魔法使们拿起沉甸甸的真剑,想象起用这反射着寒光的武器,要货真价实地以击伤对方为目的的展开战斗时,本就已经放弃的她们便也无可奈何的接受了对方的怜悯。毫无悬念,大多数対试的组合在一两个回合之内就得出了胜负,受伤的魔法使捂着伤口痛苦地忍耐到治愈魔法阵起效的过程中,还会受到己方班组修剑使们的讥笑和嘲弄。
“下一组,由安卡,对战菈珐娜!”
裁判的宣告邀请対试的二人进场,菈珐娜昂首挺胸地跨进赛场。周遭的学生们霎时安静了下来,毕竟,能够击败修剑使的魔法使,迄今为止只有菈珐娜一个人。虽然有很多修剑使对此不以为意,甚至认为是生性同情心泛滥的安卡故意放水输给菈珐娜的,但是,对于事关修剑使宝贵未来的学期末考核,没有人会觉得安卡会在这种时候也放水。
“那么,请対试的双方选择决胜的规则!”
安卡的嘴唇微微开启,还没有发出声音,却被菈珐娜干脆又果敢的嗓音打断了:
“我选择一方失去战斗能力作为胜负标准!”
安卡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周围传出一阵惊呼。裁判的眼睛也在那一瞬间惊讶的睁大了,不过,既然身为裁判,就要遵守规则和対试双方的选择。裁判用庄重的声音向安卡发出询问:
“修剑使安卡,你选择那种决胜规则?”
安卡不安的瞳孔直视着菈珐娜,暗灰色的瞳孔里澄澈的传出疑问:
“真的、不要紧吗?我、会尽全力的。”
菈珐娜微笑着、点了点头。
安卡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气,响亮地回答道:
“我同样选择一方失去战斗能力作为胜负标准!”
战斗伊始,菈珐娜就选择了有针对性的战斗方式。毕竟,安卡是她相对熟悉的对手,剑术风格和流派都有所把握。刀剑相交,几个回合下来,双方的皮肤上都多出来几道划伤。菈珐娜清楚自己的实力、体力和技术积累都无法同安卡相比,因此从一开始就爆发出所有的体力,频繁地变换着战斗的风格,以求速决。但是经验丰富的多的安卡很快就判断出了菈珐娜的战术,沉稳的加以应对,没有被频繁变化的招式挑衅牵着鼻子走,而是节节抗击,跳跃着身法,消耗菈珐娜的体力。直到菈珐娜气喘吁吁、动作开始变得迟缓的时候,安卡才突然调动起积累的爆发力,在菈珐娜的手腕和大腿上划下两道深深的伤口。菈珐娜跌倒在原地,手腕拿不住剑,双脚也无法站起,最终被裁判判定为无法继续战斗。
按照规则,当胜负决出后,治愈魔法阵将会立即启动,以确保伤者不会丧命,并尽量减少其痛苦。所以,当比赛结束后,菈珐娜仍然无助的躺倒在地上,任由伤口流淌着鲜血的时候,就连安卡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对于第一次接受治愈魔法阵效果的人来说,起效的确是会有点慢的。可是,直到対试结束经过了一段时间,周围的人甚至开始收拾场地的时候,菈珐娜的出血仍然没有停止,并且,由于失血过多,她已经呼吸微弱了。对于迟迟倒地不起的菈珐娜心生疑虑的安卡试探了一下菈珐娜身体上被划出的伤口,这才发现治愈魔法阵完全没有起效。裁判惊慌地马上确认魔法阵的状态,发现是魔法阵的魔力来源——魔力结晶的魔力用尽了。虽然裁判比赛之前反复确认过魔力结晶的状态,以确保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故,但是既然事实如此,也只能认为是魔力结晶的质量出现了问题。毕竟,菈珐娜总算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只是多受了些罪而已。
但是,有人并不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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